你要是毫无预兆地找个学生去问他最期待周一到周五中的哪一天,依着学生们天性,他们大部分人的答案都肯定会是周五。无他,周五之后,便是周六周日。做学生的有几个是不盼着放假的?
然而,坐在餐桌上默默吃着早饭的唐铮和徐舒月两个,却是愁眉不展,脸上布着阵阵阴云。且不说昨晚以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唐铮,就算是本来心情舒畅的徐舒月,现在也是满心的郁闷与忧愁。
“阿铮……那,我们到底要怎么办?”
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令人烦躁的沉默一样,徐舒月终于沉着声音开口说话了。
“……我不好说。既然王舞春同学她现在依旧在正常上学,那我们恐怕也不好直截了当去问她。”
唐铮面露苦涩地回答道,然后将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。他撇过头,望向窗外——厨房的窗户太小,导致他所能见的户外的视野只有小小的一面。而那个小方块,展露给他们的是比以往更阴暗、更糟糕的天色。
“我会想办法向学姐和其他人、或者直接去医院打听一下关于她白血病的事情。另外,我大概也会拜访王舞春的家……现在的情况,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”
又沉默了一会儿,唐铮才继续沉声说道。此时的唐铮再也没有平日里缜密冷静的思绪,他自觉自己现在根本想不到任何有效的办法。千针刺脑般的疼痛再次开始在他的头上萦绕,而这更扰的他心乱如麻。
看着唐铮越发苍白的脸色,徐舒月心里也是着急。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,她自认为自己论智慧根本比不过唐铮,手段高强如他都没有办法,自己又能想到什么高招呢。更何况,这次他们面对的敌人,早已不再是简单的撮合某两个人成为恋人,而是所有人类都要闻之色变的、能轻易致人死亡的重症。
“阿铮……我有些话,不知道该不该说……”
想了想,徐舒月还是支支吾吾地开口了。她知道,依照唐铮急公好义的性格,他一定不会喜欢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。但是,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说。
她是唐铮的伴侣,她并不想看见唐铮猛撞南墙、头破血流。
“……不,不用说了。拿好雨伞,我们走吧。”
然而,唐铮却先打断了徐舒月的话。他的声音此时又变得如同往常一样冷静而沉稳,只是还不带笑。
“阿铮……”
“呵呵,我们大概确实做不到什么吧。”
像是已经预料到徐舒月想说什么一样,唐铮反而先开了口。他的语气很平淡,几乎没什么感情在其中,然而这样却反而让人觉得更加苦涩。
“即使是真的去能够举办募捐活动,那孩子的病会轻易得治吗?不……更退一步讲,看起来,她的家人和她自己说不定连去医院治疗的想法都没有。天灾面前,我们能算得上是什么呢。
“但是,如果看见需要帮助的人而不做些什么的话,我心里就会难受、会不甘心。没能挽救他人,那也只是我的能力问题;但假如我袖手旁观,那我成了什么人呢?我大概会愧疚、会痛苦一辈子吧……所以,就算是为了我的私心,我也不能置身事外。”
【不,有关系的。如果我没有见过您的话,就算知晓了您的死亡,我恐怕也只会慨叹一会儿而已吧。但是,既然今日有缘一见,我便不可能不去阻止您了。如果您死去的话,我可是会伤心的。】
听着唐铮沉重的声音,徐舒月蓦然感觉自己回到了两周前、那个希望之夜的桥上。在那里,唐铮意志坚定地说出了类似的话,并拯救了她。
徐舒月苦笑起来。她怎么能忘记呢,唐铮就是这样的人。他比谁都善良、比谁都热情、比谁都坚定,即使是悲惨的命运和可怖的死亡,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。
……啊啊,自己怎么会妄想阻止他呢。自己要做的,明明应该是为他铺路,辅佐他、保护他才对啊。
“舒月,我们该走了——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。”
“嗯,我们走吧。那么,我们要不要制定一下计划呢?”
下意识地,徐舒月笑着说道。
听到徐舒月的话,唐铮有些讶异地看向了徐舒月,进而,他的嘴角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微笑。
“谢谢。”
“和我你还谢什么呢,我这可是为了赢下赌局不择手段地想办法呢!”
两人对视了一眼,同时朗声大笑了起来。
……
“大小姐,醒醒,快到点了!”
“好、好,我这就起来……呼……”
就当这厢边唐徐两个人已经出了门往学校走的时候,刘希音却才刚被元芮从睡梦中唤醒。尽管心里有八百个不愿意,刘希音还是顺从地从床上爬了起来。接着,她迅速洗漱、更衣,很快,那个仪表堂堂宛如仙女的大小姐彻底打理好了自己光鲜亮丽的外表。
“姐姐,有件事情。”
当刘希音一边抻着懒腰露出傲人的身材、一边懒踏踏地走出洗手间时,早已等候多时的元芮用一贯不带感情的口吻说道。
“什么事,你说吧。”
“唐铮拜托我们的事情,他们已经查到了。是这样的……”
“哈啊——是说张楚风那小子住院的事?行,让我稍微考虑一下……”打了个哈欠的刘希音看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,继续往餐厅走去。然而这个答案却让元芮感到疑惑: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?
“你好像有点问题,是吗?”
刘希音看也没看元芮一眼,却精准地猜到了元芮内心所想。然后,也不等元芮回话,刘希音反是先自说自话起来:“说实话,上次的变故还挺让我惊慌的。”
“……大小姐,这是什么意思?”
听到刘希音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,元芮的疑惑更深了。而且,刘希音,堂堂刘家的大小姐、西乌县年轻人中的翘楚,说她神机妙算都不为过,她何曾为什么而惊慌过?
“我是说唐铮啦,唐铮。”刘希音随意地笑了笑,但她的话语依旧高深莫测,“哈,倒也算是我自己作出来的,我还真没想到唐铮那种人竟然去谈恋爱,甚至改变了自我……可是我才不需要现在这个畏首畏尾的软弱的家伙。所以我才说,要考虑考虑呀……哦,对了,你今天就给唐铮一点暗示,但是别把真相一嘟噜告诉唐铮。”
“可是大小姐,这——”
“够啦,小芮。”刘希音回头瞥了一眼元芮,而元芮惊恐地发现对方的眼中没有任何笑意。
“我呀,现在急需有用的棋子……如果棋子变得没用了,我可会很伤脑筋的。”
风姿绰约、高高在上的大小姐,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、深不可测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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